她其实并不把生日看得多么重要。
就像她妈妈说,小孩子能有个蛋糕吃就不错了,日子不知道比她当初好了多少,又说起,她当年刚结婚的时候,背着她爸,一个人摆地摊白手起家,每天只舍得吃馒头咸菜的故事。长此以往,她也觉得,自己的生日不是什么隆重的事。
如果不是驰朝每年郑重其事,她或许要错过不少生日。
杨雪霏穿上睡衣,正要推开门,门外的手电筒突然黑了。
她有些紧张,“驰朝?”
推开门,还没适应眼前的黑,世界骤然亮起。
漂亮精致的蛋糕上插了根形状为“18”的蜡烛,烛光中,驰朝笑眼温柔,“惊不惊喜?”
杨雪霏惊呆了,“哪、哪来的?”
这精致的裱花绝不是镇上那家老式面包店该有的水平,倒像是她在海晏常吃的私房的手艺。
驰朝只说:“买来的。”
即使他隐去其中种种,杨雪霏也不难想象出,他是怎样提着这脆弱的蛋糕,走了这么漫长的道路。
她在余光中又看出了一些不同寻常。
侧目看去,只见床上不知何时铺开了一件黑色鱼尾礼服,一字肩恰到好处,时尚却不轻浮。上面夹着排闪闪发亮的发卡。旁边摆着双崭新的细跟高跟鞋,黑漆红底。
杨雪霏的少女心一下就怦怦作响了。
她看看驰朝忙了半天,来不及擦干的发顶,又看看被保护得连一丝褶皱都没有礼服,说不出是心疼更多,还是感动更多。
驰朝还在期待地观察着她的反应。
杨雪霏不想叫他失望,于是很捧场地笑,“谢谢你呀,驰朝朝。”
这话是真情实感的。
感谢他一直以来的郑重其事。
让她觉得,她来这世间,不是一件可有可无的事。
驰朝见她笑了,暗暗松了口气。
十八岁的成人礼,本不该这么草率。
他策划了很久,可没想到,主人公临时起意说要回外婆家。
饶是杨雪霏不止一次表示,哎呀,没事啦,反正每年都可以过生日。
可他还记得,于思思成人礼那天,杨雪霏艳羡地说了好多。
说于思思的礼服好漂亮,说于思思都穿高跟鞋啦,说于思思家里居然还给她准备了烟花……
那时,他就在想,他不要叫杨雪霏羡慕别人。
杨雪霏穿上了礼服,和他想象中的一样漂亮。
她天生锁骨连肩,是别人健身多年也练不出的效果,一字肩再适合她不过。
驰朝催她把发卡戴上,自从知道杨雪霏喜欢这个牌子的发卡后,他就开始收集了,海晏就两家他们家的专柜,驰朝跑了几趟才定齐整套。
料想她应该会喜欢。
杨雪霏攥着发卡,纠结地说:“就不戴了吧,反正现在也没人看。”
驰朝很认真地看她,“不是还有我吗?”
杨雪霏“哦”了声,挑了两个,一左一右地夹上。
她转了个圈,差点被鞋跟绊倒,也没在意,只剩出片的渴望,催着驰朝快点拍照。
于是,杨雪霏人生中弥足珍贵的一张照片,就这么诞生了。
老屋,烛光,穿着精致礼服格格不入的少女,眼里星星点点的笑意,瞳孔中倒映着的单膝跪地虔诚拍照的少年……
拍完一张,驰朝又捣鼓着燃仙女棒,说这样更出片。
仙女棒受了潮,怎么也点不燃,他没放弃,做法似的,又是呵气,又是扇风,傻得要命。
杨雪霏看着他,忽然觉得很遗憾。
无知无觉间,她竟将所思所感说出了口。
驰朝愣了愣,一言不发。
遗憾什么呢。
他本该这么问的。
但他知道,杨雪霏想的一定是,好遗憾啊,他们本来可以做一辈子好朋友的,驰朝怎么会喜欢她呢。
但其实,杨雪霏想的是,好遗憾啊,这样好的驰朝朝,她怎么就不喜欢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