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陛下说,三日后宫里要办秋宴,让楚公子穿这件衣裳去。”秦霜的语气淡淡的,听不出情绪,“陛下还特意交代,秋宴要衬秋景,白色最合时宜。”
楚羽接过锦袍,指尖抚过冰凉的缎面,垂着眼道:“谢陛下恩典。臣定会准时赴宴。”
秦霜没多留,转身便走。阿福凑过来,摸了摸那锦袍的料子,咋舌道:“公子,这料子真好!陛下待您还是上心的嘛。”
楚羽却没笑,把锦袍叠好放在案上,指尖在“白色最合时宜”几个字上绕了绕——武瑶汐素来不爱这种“刻意安排”的雅致,何况秋宴是宴请朝臣家眷的场合,按规矩该穿得隆重些,哪有让男子穿素白赴宴的道理?
他抬眼看向院外,秋阳正好,却照不进心底那点寒意。这哪是“恩典”,分明是又一轮试探的引子。
三日后秋宴,设在御花园的澄瑞亭。楚羽换了那件月白锦袍,头用根白玉簪绾着,没戴别的饰物,素净得像株刚沾了露的兰草。他走到亭外时,远远便看见亭里觥筹交错,衣香鬓影——红的、紫的、金的、绿的,满亭都是明艳的颜色,唯独没有白色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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连侍立在亭外的宫女内侍,穿的都是秋香色或湖蓝色的衣裳。他这一身月白站在其间,像滴落在锦缎上的一滴墨,显眼得刺眼。
楚羽的脚步顿了顿,垂在身侧的手指轻轻蜷了蜷。果然。
正待往前走,两个守在亭口的护卫忽然上前一步,横过手里的长戟,拦住了他的路。左边的护卫沉声道:“站住。今日秋宴,穿白色衣裳者不得入内。”
楚羽抬眼,语气温顺得带了点茫然:“可……是陛下让臣穿这件衣裳来的。”
“陛下有旨?”右边的护卫挑眉,语气里带了点嘲讽,“我们没接到这旨。只知今日秋宴忌白,穿白者入内,便是冲撞了宴席。”
亭里的目光渐渐投了过来。有好奇的,有探究的,还有些朝臣家眷,掩着嘴低声说笑——谁都知道这位楚公子是陛下“特殊关照”的人,如今穿身白被拦在亭外,明摆着是陛下故意给的难堪。
楚羽的脸颊微微泛红,不是羞的,是被亭里的目光灼的。他捏着袖角,声音低了些,带着点委屈:“可这衣裳……确实是陛下让秦统领送来的。”
“秦统领?”左边的护卫嗤笑一声,“秦统领忙着护驾呢,哪有空管你穿什么?我看你是自己想标新立异,还敢拿陛下做幌子?”
这话够重了,几乎是指着鼻子说他撒谎。亭里的笑声更明显了些。楚羽的头垂得更低,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小片阴影,连耳根都染上了红。
恰在这时,秦霜从亭里走出来,瞥了眼楚羽,又看向护卫:“陛下让他进来。”
护卫愣了愣,连忙收了长戟,躬身退到一旁。
秦霜没看楚羽,只淡淡道:“陛下在亭里等你。”
楚羽低着头,跟着秦霜往里走。亭里的目光像针一样扎在他身上,有同情的,更多的是看好戏的。他走得极慢,月白的袍角擦过铺着红毯的地面,显得格外单薄。
武瑶汐坐在主位上,手里端着杯酒,见他进来,眼皮都没抬,只淡淡道:“来了?怎么才到?”
楚羽走到亭中,躬身行礼,声音轻得像蚊子哼:“臣……方才在亭外被拦了,说是穿白色衣裳不得入内。”
“哦?”武瑶汐这才抬眼,看向那两个护卫,语气里没带怒意,反倒像在说笑,“你们拦他了?”
护卫连忙跪下:“陛下恕罪!奴才们是按规矩办事,不知楚公子是陛下特许的……”
“规矩?”武瑶汐笑了笑,那笑意却没到眼底,“谁定的规矩说秋宴不能穿白?朕怎么不知道?”
护卫们头埋得更低,不敢说话。
武瑶汐没再理他们,目光落回楚羽身上,语气里带了点刻意的“惊讶”:“你怎么还穿着这件?方才没告诉你吗?今日秋宴要穿得喜庆些,白色太素了,不合时宜。”
楚羽的身子微微一僵,随即又放松下来,依旧垂着眼,声音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哽咽:“是……是臣记错了。秦统领送衣裳来时,臣该多问一句的……”
他这副样子,不像“被羞辱后隐忍”,反倒像“自己做错事的委屈”。亭里原本看好戏的目光,渐渐多了点别的味道——毕竟是陛下先送了白衣裳,如今又说“不合时宜”,这分明是故意刁难。
武瑶汐看着他泛红的眼眶,心里那点“逼他露锋芒”的念头,像被泼了盆冷水。她原以为他会辩解,会隐忍,甚至会暗露不满,却没想他竟直接摆出了这副“委屈认错”的样子——把所有错都揽在自己身上,倒显得她这个做陛下的,小家子气了。
“罢了。”武瑶汐摆摆手,语气缓和了些,“穿都穿了,坐下吧。”
楚羽谢了恩,在最末的一个空位坐下。那位置挨着亭边的栏杆,风一吹就能透着凉气。他坐下后便没再动,头垂着,双手放在膝上,像个做错事被罚站的孩子,连桌上的点心都没敢碰。
亭里的气氛渐渐缓和下来,宴席继续。武瑶汐端着酒,目光却时不时扫过楚羽——他始终维持着那个姿势,偶尔有人看他,他便把头埋得更低,连手指都攥得紧紧的,那点委屈的样子,演得竟比真的还真。
她心里的火气没处,反倒有些堵。这楚羽,真是把“温顺”和“委屈”捏得死死的,知道用“示弱”来堵别人的嘴——他越这样,旁人越觉得她刁难,他反倒落个“隐忍懂事”的名声。
宴席过半,武瑶汐忽然道:“楚羽,你方才在亭外站了许久,想来也渴了。去,给那边的李尚书倒杯酒。”
李尚书是朝中老臣,素来最讲规矩,方才看楚羽的眼神也带着点不屑。让楚羽去给她倒酒,明摆着是让他去受点“老臣的脸色”。
楚羽立刻站起身,垂着眼应道:“是。”他拿起桌上的酒壶,走到李尚书面前,规规矩矩地躬身:“李尚书,臣给您添酒。”
李尚书瞥了他一眼,没说话,也没举杯。
楚羽的手停在半空,酒壶的口悬着,进退两难。亭里的目光又聚了过来,连武瑶汐都微微眯起了眼——看他这下怎么应对。
楚羽的脸颊更红了,手微微颤,却还是维持着躬身的姿势,声音低得近乎哀求:“李尚书……”
这一声“李尚书”,带着点怯意,又带着点委屈,像个怕被长辈责怪的晚辈。李尚书原本想说句“不敢劳烦楚公子”来噎他,见他这副样子,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——总不能真跟个“受了委屈的孩子”计较。
她哼了一声,举起了酒杯。
楚羽连忙给她斟满酒,又规规矩矩地行了个礼,才拿着酒壶退回自己的座位。坐下时,他的指尖还在颤,像是刚才那短短几步路,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。
武瑶汐看着这一幕,捏着酒杯的手指紧了紧。又让他躲过去了。他用“怯”和“委屈”当盾牌,连李尚书这关都顺顺当当过了。
宴席散时,天色已暗。楚羽跟着众人往外走,走到亭口时,秦霜忽然叫住他:“陛下让你去长春宫一趟。”
楚羽的脚步顿了顿,垂着眼道:“是。”
长春宫里,武瑶汐正坐在镜前卸妆。见楚羽进来,她没回头,只淡淡道:“今日宴上,委屈你了?”
楚羽躬身道:“臣不敢。是臣自己记错了陛下的话,该受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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