乱流如怒海,归途似刀山。
冰裂隙崩塌的余波尚未平息,灰白雾气裹挟着更加狂暴的时空碎片,已如贪婪的兽群般汹涌扑来!视野瞬间被切割、扭曲、淹没,连星骸碎片撑起的三尺光罩都在剧烈摇晃,出不堪重负的“嘎吱”声!
“清雪!紧跟!别停!”陈渊嘶吼,左手星骸碎片光芒被他强行催至极限,暗金色光晕如同风中残烛,却死死抵住四面八方挤压而来的混乱之力。他右臂焦黑无法用力,只能用身体挡在凌清雪侧前方,承受着最猛烈的冲击。
凌清雪一言不,断剑横于身前,剑尖那点微弱的星芒在乱流中明灭不定。她冰蓝眸子中金芒急闪,古界印记全力运转,在混沌中捕捉着那一丝通往石室的、早已被搅得支离破碎的“稳定”轨迹。
“左前三步!避开那道紫色涡流!”凌清雪厉声指引,声音在乱流尖啸中几乎被撕碎。
陈渊毫不犹豫侧身挪步,一道边缘闪烁着妖异紫光、内部有无数破碎镜面旋转的时空涡流擦着光罩掠过!即便只是被边缘擦中,光罩也剧烈凹陷,陈渊闷哼一声,嘴角溢出鲜血——那是神魂承受冲击的迹象。
“你怎么样?”凌清雪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体,指尖传来的冰冷让她心头一紧。
“死不了。”陈渊抹去血迹,眼神死死盯着前方,“继续指路!我们的时间不多了!”
辰的记忆碎片还在识海中翻腾,那扇“门”后巨大眼眸轮廓带来的冰冷恐惧,如同毒蛇般啃噬着他的意志。他必须用十倍的专注,才能压下那些不断想要浮现的破碎画面和疯狂低语。
两人在狂暴的乱流中艰难跋涉。归途的“路”早已不复存在,只能依靠凌清雪对石室星核残留波动的微弱感应,以及陈渊手中星骸碎片对同源时序场的本能牵引,如同盲人摸象般一点点摸索前进。
每一步,都伴随着巨大的风险。
“脚下!时间褶皱!”凌清雪忽然尖声提醒。
陈渊低头,只见落脚处的“地面”(一片相对凝固的灰白雾气)骤然扭曲,化作一道道细密的、如同老人皱纹般的灰线!一旦踏足,时间流将千百倍差异,足以将人瞬间撕裂!
他强行扭身,险之又险地单脚点在一小块相对稳定的、漂浮的黑色冰岩上。冰岩受力,瞬间崩碎,而他也借着这点反冲力,拉着凌清雪向前扑出三丈!
“右侧!记忆残渣集群!”陈渊低吼,他星骸碎片对辰同源记忆的感应,比凌清雪更早察觉危险。
凌清雪断剑横扫,冰蓝剑意化作一道薄如蝉翼的光弧,将右前方一团刚刚凝聚、内部翻滚着无数痛苦嘶嚎面孔的灰黑色雾气斩开!剑意中蕴含的古界“界定”之力,强行将这些混乱的记忆执念驱散、净化。
但这一剑也让她脸色更白一分,心口金蓝符文的光芒明显黯淡了一丝。剑魄的裂痕在这种高强度的规则运用下,正在缓慢但持续地扩大。
“节省剑意!”陈渊咬牙道,“以躲避为主!我来开路!”
他不再完全依赖凌清雪的指引,而是将部分心神沉入星骸碎片,主动感应前方时空结构的“薄弱点”和“相对稳定区”。这种方法更消耗神魂,且容易被辰的记忆回响干扰,但此刻别无选择。
两人如同在雷暴海洋中挣扎的孤舟,时而被抛上浪尖,时而沉入谷底。身上的伤口不断增加——有时是被无形的时空利刃划开皮肉,有时是被混乱的记忆碎片侵入识海带来剧痛,有时则是单纯被狂暴的能量乱流撞击得骨裂筋折。
时间在极度的紧张与痛苦中缓慢流逝。
不知过了多久,也许是一个时辰,也许更久。陈渊的意识已经开始模糊,仅凭一股“必须回去”的执念强撑着。凌清雪的呼吸粗重得吓人,握剑的手颤抖不停,冰蓝眸子中的金芒已黯淡到几乎看不见。
就在两人都快要到达极限时——
前方混乱的景象中,终于出现了一丝不同。
那不再是纯粹狂暴的乱流或粘稠的灰雾,而是一片相对“平静”的、边缘流淌着淡金色微光的模糊轮廓。轮廓的形状,依稀能辨认出——是一扇门。
石室的白玉门!他们快到了!
“是门!”凌清雪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激动和疲惫,“但……门周围的时空结构极不稳定!有剧烈的能量波动正在对冲!”
陈渊凝神望去。果然,白玉门所在的区域,仿佛成了两个世界的交战前线。一侧是从石室内透出的、相对稳定的淡金色星核光芒,另一侧则是外界汹涌澎湃的时空乱流。两股力量在门扉周围激烈碰撞、湮灭,形成了一个个大小不一、不断生灭的能量漩涡!
更麻烦的是,门扉本身,似乎在……微微震颤?仿佛正承受着巨大的压力,随时可能被冲开!
“石室内部出问题了!”陈渊心中一沉。星核的消耗远预期?还是池水暗纹蔓延太快?或者是……戍的契约反噬、时隙逆流的后继影响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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无论哪种,都意味着独目叟他们处境危险!
“必须立刻进去!”陈渊低吼,强迫自己即将枯竭的身体爆出最后的力量,“清雪,跟紧我!我们冲过这片漩涡区!”
他左手星骸碎片光芒再次强撑而起,这一次,光芒中甚至带上了一丝血色——他在燃烧所剩无几的精血!暗金色的光罩膨胀了一圈,将两人牢牢护住。
“冲!”
两人如同离弦之箭,冲向那片漩涡密布的危险区域!
第一个漩涡擦身而过,恐怖的吸力几乎将光罩撕裂!陈渊左肩传来骨裂声,但他不管不顾!
第二个漩涡从正面撞来,凌清雪断剑疾刺,星芒与剑意合一,强行将其刺穿一个缺口,两人险险钻过!
第三个、第四个……
每穿过一个漩涡,光罩就黯淡一分,两人的伤势就加重一分。
距离门扉,只剩最后十丈!
但就在这最后十丈,异变陡生!
一个比之前所有漩涡都大上数倍、内部翻涌着七彩流光和黑色裂痕的巨型漩涡,毫无征兆地从侧方横移而来,正好挡在了他们与门扉之间!
漩涡的中心,散着令人心悸的时间湮灭气息!一旦被卷入,恐怕瞬间就会化为最基础的时间粒子,消散于无形!
“绕不开!”凌清雪急道,她已感知到漩涡的庞大和锁定,“它把我们和门之间的空间完全封死了!”
陈渊眼神一厉。绕不开,那就……闯过去!
“清雪!”他嘶声吼道,声音因决绝而变形,“帮我稳住心神!我要用辰的记忆碎片共鸣,干扰这个漩涡的时间核心!只有一瞬的机会!你带着定魂草,冲过去!”
“什么?!”凌清雪骇然,“你会被卷入的!”
“听我的!”陈渊猛地转头,染血的脸庞上,那双眼睛却亮得吓人,“我有星骸碎片和琉璃道种护体,未必会死!但定魂草必须送进去!厉锋等不起!石室等不起!快!”
没有时间争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