杨刚烈负手而立,站在堂内向外凝望,一言不发。
不远处,大舅哥杨明堂猛然从椅子上窜起,脸色铁青地怒骂道:“为何?你说为何?!大帝机缘对仙澜宗如此重要,你却非要护着外人,去与仙澜宗扯谎。最重要的是,我们即便为你擦屁股,现在也擦不干净了!厉鬼宗突然出现,令朱子贵成功脱逃,现在仙澜宗找不到机缘何在,那自然是要迁怒我等的。”
“你他娘的平时优柔寡断,畏首畏尾的也就算了,可偏偏就要在这种生死大事上自作主张,而且蠢笨如猪!现在好了,仙澜宗只稍稍动一动手腕,你便已是四面楚歌的处境。”
“早就跟你讲过,你若想坐稳城主的位子,就要看清楚压在你头顶上的人是谁!连这一点都看不明白,你就会死,还要拉着我们一块死!”
“四城兵马,二十四万把钢刀,足够屠杀你多少回了?!你现在倒是告诉我,这城门是开还是不开?啊?!”
杨明堂像训斥儿女一般,一点情面也不讲地怒骂着龙玉清,甚至还跳脚踹了他的肉身数下,令其目光空洞地瘫坐在地。
“大哥……事已至此,你现在打他骂他,也没有用了啊。”杨玲儿虽平时性格凶悍,属于是超级母老虎一级的,但关键时刻,还是替自己的丈夫挡了一下。
“到现在你还护着这个废物,我真是……!”杨明堂甩袖怒骂,在言语上已经没有任何克制了。
“过了!”
一直没有吭声的杨刚烈,听到废物二字时,才微微转身,面无表情地训斥了一句大儿子。
杨明堂额头青筋暴起,只站在原地,不再多说。
“父亲……孩儿知错了,孩儿真的知错了。”龙玉清抓着岳父的大腿,眼神是既恐惧,又充满期望地瞧着岳父:“您……您可有良策,能解此次危局?”
他这个时候没有选择犟嘴,更没有为之前放走任也的行为去辩解什么。结果都已诞生,这过程中的对错,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。
他不会去说,若是没有杨家横插一杠子,那一切可能都会很顺利。仙澜宗压根就不会知晓任也所在何处,更都不会清楚他是什么时候离开的,这自然也就不会有后来的仙澜宗心生疑惑,与暗中调查了。
这些话,是会戳到杨家的肺管子的,且这间房内全是姓杨的,他这一张嘴,又能说得过几人呢?
不犟了,都是我的错就好。
杨刚烈微微低头,目光平淡地俯视着龙玉清,沉吟半晌后,才悠悠开口道:“取我囚龙棍,披甲备马。”
“父亲,您……?!”杨明堂出言便要询问。
杨刚烈老爷子微微摆手打断,只低头瞧着龙玉清,轻道:“你在这里当城主,我去外面当将军。”
话音落,他猛然收腿,再没有多说一句话。
不多时,杨家儿女、子侄,一同取出囚龙棍,黄金铠,披在了杨刚烈老爷子身上。
他一身傲骨撑起鎏金铠,自大将军府门前,手持囚龙棍,跃然跨上白影马。
“律律——!”
通体雪白,隐隐散发着神异波动的白马,前蹄跃起,甩动着一身毛发,如惊雷般地打着鼻响。
周遭,连同两位五品在内的一众武将,全都无视龙玉清,只齐刷刷的百人跪地,一同高喊:“末将愿跟随大将军一同出征,誓死保卫潮龙城!”
喊声震天,果决无比。
杨刚烈沧桑的脸颊,依旧毫无情感波动,只背身命令道:“城中所有将领,各司其职,在本将未归来之前,身可死,城却不能被破。”
“谨遵将领!”
众人没有人提出异议,只再次跪地高喊。
“驾!”
老将军策马扬鞭,单人单骑,直奔关外“杀”去。
长街上,黎民百姓听到马蹄声急,都纷纷抬头凝望,却只见到老将军一人单骑,独自出关。
“大将军怎么一个人出城了?”
“这谁能知晓?!”
“大将军此举何意?他就不怕四城之主,在城外设伏杀他吗?”
“大将军名震雍州,即便垂垂老矣,也浑身是胆!”
“城主呢?!”
“谁知道那个狗日的玩花弄草之辈,此刻……正躲在哪个狗洞中尿裤子呢!”
“……!”
城中百姓议论纷纷,都跳脚观望,老将军一人出城迎“敌”。
……
半刻钟,城外。
白影马奔如疾风,古道上烟尘滚滚。
杨老爷子一人独面二十余万大军,气势昂然,毫无惧色而来。
四位城主皆是五品,但此刻也是目光极为谨慎,充满戒备与严肃地瞧着古道。
不多时,单人单骑来到近前,杨老爷子驻马停滞,单手勒着缰绳,目光睥睨道:“四位连个招呼也不打,便率军围城。呵呵,这数十年的酒,都白喝了啊。”
大军前侧,洞冥城城主叶玄,体态极为肥胖地坐在马背上,手持金枪,表情既没有倨傲,也没有盛气凌人之态,只轻声道:“老将军,六万兵马彻夜奔袭,我等也甚是疲惫啊。只不过,仙宗有旨,命我等进城镇压厉鬼宗……我们不得不来啊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