另一位老祖点头:“我等将内力汇于一人,择一强者为刃,或许能逼她知难而退。”
张霜微微一笑:“承蒙诸位抬爱。张某愿为这一刀,为我山河,尽一份绵薄之力。”
决战的时刻终于来临。
安诗妤并未立即降临。她先以无上剑意,在天空中划出了一道巨大的裂缝,天地为之一震。
这一刀,是警告,也是宣示。
晋军与西秦联军见此,人心惶惶。秦霜却高声喝道:“她要吓退我们,我们偏不退!诸位,将内力汇聚于张霜!”
五十余位天人同时运功,浩瀚的内力如百川汇海,涌入张霜体内。张霜的气息节节攀升,她的身影在阳光下显得格外高大。
“武圣!”张霜抬头望天,声音如雷,“我等不愿百姓再受战火之苦。若你能接我一刀而不退,我等愿率众归降,以免生灵涂炭!”
天空中,一道墨衣身影缓缓落下。
安诗妤。
她的目光平静,如同一泓深潭。她并未拔剑,只是伸出一掌,轻轻一按。
张霜的刀势已至,那是五十余位天人合力的一击,足以开山裂海。
两强相撞,天地间仿佛响起了一声无形的巨响。
风停了,云散了,战场上的尘土也似乎凝固了片刻。
当一切恢复正常时,张霜踉跄后退,嘴角溢出一丝鲜血。她看着安诗妤,眼中充满了震惊与敬畏。
“武圣之威,名不虚传。”她拱手认输,“我等愿降。”
五十余位天人相继放下武器,向安诗妤行礼。
秦霜闭上了眼睛,泪水从眼角滑落。她知道,大势已去。她转身,对身后的将士们与百姓们道:“此战到此为止。愿诸位日后安享太平。”
晋都城门缓缓打开,百姓们扶老携幼,立于道路两旁。
安诗妤并未乘势杀戮,她只是淡淡地说道:“天下归一,意在止战。旧法可择其善者而从之,不善者而改之
晨钟如潮,朱雀阙下的风带着槐叶的清香。安诗妤踏上白玉阶,每一步都稳得像在丈量天下。她垂下眼帘,心底有一个声音轰然响起:我做到了。我越了江妤琴。我灭亡了数百个国家,统一整片区域,建立了前所未有的大一统王朝。这个声音不是阴影,而是火焰,照亮她眼底的锋芒。
她抬眼,目光越过跪拜的使节,落在远处被风撕开的云层上。那里露出一块极蓝的天,冷得像新磨的刀。她深吸一口气,把翻涌的心潮压回胸腔,指尖轻轻一按衣襟,像把天下按进了掌心里。
紫宸殿内香烟缭绕,传国玉玺在她掌心一沉。那枚细小的缺口抵着皮肤,像一枚钉子,把她钉在“此刻”。她用指尖轻叩,清脆的声音在殿内回荡,像敲在时间上。“昔日两国相争,今日四海归一。”她开口,声音不高,却清晰地穿透每一个角落,“旧晋之地,分设十三牧,犬牙交错,以绝割据之患。迁京师于晋都,以定天下之脊。”
礼炮齐鸣,山鸣谷应。她的心底,那股执念再次回响:我做到了。她握紧玉玺,指尖白。真正的战争才刚刚开始——不是与刀剑,而是与旧秩序、旧势力,与时间。
秦霜被押至殿前,枷锁在地上拖出刺耳的声响。安诗妤看着她,目光平静:“杀之无益,留之可用。封秦霜为晋乐王,赐第于旧都,以安其心,以观其行。”秦霜抬起头,眼底是破碎后的冷。安诗妤在那目光里看见了自己——曾经在夜里被执念驱使的自己。一丝怜悯划过她心头,不是对败者,而是对“被历史推着走”的人。
“林卿决胜千里,功在社稷。”她转向林晚晴,“今日加官进爵,赐节钺,赞理万机。”林晚晴跪拜,声音沉稳:“臣必竭尽所能,不负陛下所托。”安诗妤点头。她知道,自己需要一双冷静而有力的手,来握住即将铺开的千头万绪。
夜色低垂,未央宫只剩两人。林晚晴摊开密折,声音压得很低:“陛下,前日与晋军五十天人合击,禁术反噬已侵入五脏。经检测,寿元恐不足三百年。”
“三百年。”安诗妤重复,像是在品尝一个陌生的词。她把玉玺推到案中央,指尖在那道缺口上来回摩挲。她想到誓言,想到江妤琴的名字,想到这片刚刚被统一的大地。三百年,在高武的世界里,何其短暂。
她忽然笑了一下,笑意很淡,却带着决绝:“三百年,亦足以成万世之基。”她抬眼,目光像夜一样深,“此事,禁绝外传。明日起,按计划迁徙人口,拆分世家,推行新政。”
贴身侍从轻声进言:“陛下,林大人已知天机,若不除之……”
安诗妤打断她,语气平静得像水面:“杀了她,我就能好吗?”侍从噤声。
安诗妤走到窗前,任由夜风拂过脸颊。北斗高悬,星光冷得像刀。她的心底,那股执念再次浮起,像一面战鼓:不够,不够,时间不够。她闭上眼,任由这股焦虑在胸腔里冲撞,直到它化成一股更冷的力量。她睁开眼,眼底的光硬得像铁:那就让时间见证,我如何在三百年里,做出一千年的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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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回到案前,提笔在密折空白处落下两个字:照行。
次日,朝会之上,安诗妤把十三牧的舆图摊开,指尖从晋北划到天剑江以南,声音沉稳:“旧晋之地,设十三牧,如同行省之制,犬牙交错,使诸州互相牵制,无山川之险可恃。各州置牧一人,掌民政;置都护一人,掌军政;置刺史一人,掌监察。三权分立,互相稽察。”
她顿了顿,目光扫过百官:“凡户籍、田赋、钱谷、刑名,皆自牧上报,汇总于中枢。另设驿传司,三十里一驿,百里一递,确保诏令通达,军情无滞。”
户部尚书出列,躬身道:“陛下圣明。然分地置牧,事体重大,须择贤任能。臣请立考课之法,三年一考,无功者罢,有功者迁。”
安诗妤点头:“可。考科之外,另设回避之法:凡本籍、姻亲,不得在本州任职。其目的,在于破朋党,防割据。”
兵部尚书上前一步:“迁都之事,陛下已有定策。然禁军部署,亦须相应调整。臣请以朱雀卫为中枢禁军,留守新都;另设玄武卫为巡防,分驻十三牧要害之地。”
安诗妤看向林晚晴:“卿意如何?”
林晚晴出列,声音清澈:“臣以为,军政之外,民心为要。今既统一,当革除旧弊,蠲免战乱之地租赋三年,招抚流民,授田给牛,鼓励垦荒。又,世家大族,势雄一方,宜以‘推恩’之法,令其支庶各立门户,分迁异地,化整为零。”
安诗妤的目光在她身上停了一瞬,随即点头:“此策可行。‘推恩’之外,再行‘迁徙’:凡户数过万之族,分迁三州以上;富商大贾,亦令分财于异地,不得聚族而居。盐铁、铸币、度量衡,皆归官掌,颁行新制,统一全国。”
殿外阳光斜照,尘埃在光柱里飞舞。安诗妤的声音继续落下,每一个字都像在地图上钉下一枚钉子:“于新都设国子监,择各地俊秀入学,不限门第;设律学馆,修订律令,颁行天下。凡此诸项,皆以三个月为限,务使初见成效。”
朝会散去,安诗妤回到御书房。她把十三牧的印坯摆在案上,拿起刻刀,亲手在第一枚上刻下“并州牧印”四字。刻刀入石,粉末簌簌而落。她的手很稳,呼吸也很稳,只有在刻到最后一横时,指尖微微一滞。她停了停,收回力道,轻轻补上那一笔。
她忽然觉得胸口一紧,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。她侧过身,捂住胸口,缓缓吐出一口气。她知道,这是反噬的痕迹,像潮水一样,一次比一次更猛。她垂下眼帘,嘴角却勾起一丝极淡的笑:好,那就让我在潮头之上,建一座灯塔。
夜深,未央宫的灯一盏盏熄灭,只剩御案上的一盏还亮着。安诗妤把迁都的诏书稿摊开,逐字逐句地校阅。她的笔尖在“迁”字上停了停,又在旁边添了一个小小的注:“新都城门,皆依北斗方位而建,以示天命所归。”
她放下笔,靠在椅背上,闭了闭眼。心底的执念再次响起,像战鼓:三百年,够不够?不够。那就更要快,更快。她睁开眼,目光像刀一样划过黑暗:凭我此刻还坐在这张椅子上。凭我还有一口气,能把每一道诏令送到该去的地方。凭我知道,人心不是靠刀赢来的,是靠政策、靠时间、靠看得见的好处。
她起身,走到窗前。宫墙外,新都的工地还在连夜赶工,火把像繁星一样散落。她轻声道:“让他们烧吧。烧到天明,烧到新都落成,烧到天下人都知道——一个时代,已经开始了。”
她回身,把密折锁进金匣,又把钥匙挂回颈间。她的手指在钥匙上停了一瞬,像是在确认什么,然后转身吩咐:“宣林晚晴。”
片刻后,林晚晴步入书房,行礼:“陛下。”